回去的路上又花費了近20天。

這些日子裏，劉瑩一直在梳理這些破碎的記憶。並不像其他小說那樣，受打擊之後記憶恢覆。她現在只是零散地記得自己十五歲前的記憶。好像自那天後，她的記憶變得更加模糊了。隱約覺得自己當時很悲傷、很痛苦。越往深處回想，劉瑩越覺得頭疼。幽幽不時把長長的尾巴卷到劉瑩的脖子上，用涼意驅趕痛感。

劉勝的確跟著劉瑩回到了玉香樓，但是他一個二十出頭的大男人老住在青樓裏想什麽樣？於是劉瑩幫劉勝出了錢，在附近一家檔次不錯的客棧裏住了下來。

閑置下來的一鳥一狐日常趴在琵琶狐姬的房間裏納涼。有幽幽這個大空調在，秋月和劉瑩完全不怕熱。

“誒，秋月。”窩在劉瑩身上的幽幽突然睜開眼睛，“劉廣那邊事情解決了，你打算怎麽樣？”秋月的任務是收集碎掉的月亮碎片，不一定要長時間待在她這裏啊。

秋月也是很迷茫，她一向不知道路應該往哪走，反正這些日子誤打誤撞就收集了兩條鳳翎和一顆月光石了。“我也想知道。神大人說要想找月光石，先找鳳翎。”

狐貍眼睛又閉上了。

“反正沒頭緒，就幫你把小姬的婚事解決算了”

狐貍眼睜開了。“話說之前那個書生怎麽樣？”

“哦，你說許墨文啊。聽說他最近在忙鄉試，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要考了。”秋月一邊說著，一邊數著腳趾。

幽幽站起身來，轉過頭看向劉瑩，“小姬去找找那個叫許墨文的。”這兩個人雖說第一次見面不像相親，但勢頭好啊，也許能成說不定呢。

“許墨文……”劉瑩念著這個名字。雖說把他當弟弟，但他也是自己為數不多不會感到惡心的男人。但是……劉瑩目光呆滯，眺望遠方，想著逝去的家人和回憶。

這看得幽幽又是心疼，提起狐貍爪子抓秋月的鳥毛，“說什麽回老家就可以解放自己心靈的？你看看小姬回來之後整個人更加壓抑了！”

秋月扯過自己寶貝的羽毛，無奈道：“我怎麽會料到有這麽一茬。世事難料，還不如現在去找找許墨文，看看有什麽進展吧。”

狐貍眼瞇起。o（一︿一+）o

——

飛蛾撲打著灰撲撲的翅膀，穿過枯草，追隨著明明滅滅的火光。就在蛾翅即將碰觸到美麗的火焰之時，一只手扇走了飛蛾。救了可憐的小生命一次

手被抽回，轉而攀向書架上另一本卷軸。白衣書生輕笑道：“可別傻傻地被騙了。”

許墨文將卷軸拿起，又將另一卷卷軸放了回去。雖說這窄窄的茅草房裏有近百本卷軸，但卻排列有序、井井有條，房間不顯亂。拿好書的許墨文小心翼翼地避開書架，坐在占了茅草房半邊的木板床上。

風吹起，殘燭上的燭火小了一半，世界暗了下來。書生卷起潔白袖子，用手擋住了不聽話的風，火寶寶安靜了下來。許墨文透過窄窄的小窗口，能遠遠看見天上半邊殘月，自嘆時間流逝匆匆。掐著手指，也快要考鄉試了。

“哢嚓”，窗外傳來樹枝斷裂的聲音。許墨文停下手頭的東西，輕輕站起。

另一抹白色身影出現在窗前，明明滅滅的火光照著窗前女子的面容，晃著許墨文的眼，“你好啊，許公子。”

完全陌生的臉讓許墨文有些懵，“你是……”

一只極為熟悉的紅雀飛到女子的肩頭，對著許墨文“唧唧”了幾聲，好像說怎麽不認得她。

“你是姬姑娘？”見到秋月的許墨文才想起來眼前女子是誰，雖說對眼前女子完全沒印象，但身形還是有幾分熟悉。

劉瑩順了順懷中狐貍，也沒怪許墨文認不出自己。幽幽姐在之前出去的時候給自己易容一下，現在是真容出境，許墨文能有印象那才叫怪。“許公子這麽晚還在讀書啊？”很少能見到這麽勤奮的書生呢。

有姑娘晚上跑來這種茅草屋，許墨文不好招待什麽，有些為難地撓撓頭，“是啊。這不過些日子就要鄉試了嗎。姬姑娘這麽晚了，你來這裏做什麽？我這小地方擺不出什麽茶水蔬果”

劉瑩也知自己來這裏打擾了人家，擺擺手，便不進來坐了。“不了，從老家回來，有些壓抑，想出來散散心。這不，誤打誤撞到你這了。沒關系，許公子你不用管我。打擾你了。”

聽劉瑩這麽說，許墨文也不好再說什麽，低頭繼續背書覆習。

劉瑩視線掃過這小房子，房子小到有些出奇。好險自己沒進去打擾他，如果自己進去了，房間顯得有些擠了。若不是許墨文天生個子小，可能在這睡覺翻個身都不行。

視線掃過小板凳上放著的一摞幹巴巴的爛野菜，劉瑩瞳孔收縮，不得不出聲打擾道：“許公子，之前我給你的錢沒用嗎？怎麽還吃這些東西？”記得之前給許墨文的錢不至於一個月可以花光啊。

許墨文聽劉瑩質問自己錢的去向，神色有些慌張，伸手想將野菜藏了起來，“沒……沒有。”

“怎麽沒有！”劉瑩有些生氣，“錢是拿來花的。你就不能用些小錢對自己好些嗎？”

許墨文不知有聽還是沒聽劉瑩的話，從床底下翻出一個袋子。劉瑩定睛一看，好呀，正是之前她給許墨文的，袋子裏的錢原封不動。許墨文將袋子遞給劉瑩道：“姬姑娘，錢還是還給你吧。我不需要。”

嘖，送出去的東西哪裏有回來的道理？

劉瑩皺眉，將錢袋扔回給許墨文道：“我才不要。錢你拿著。如果你不願意改善自己夥食的話，我幹脆給你送飯好了。”

送飯？！

秋月挑挑眉毛，有吃的！

許墨文被劉瑩的話驚呆了，“等等，姬姑娘，這不好吧……”

“有什麽不好，你是要讀書的，營養跟不上還怎麽考試？”劉瑩一口氣說定了。瞧見窗那頭瞪著小小眼睛的許墨文，愛心泛濫。劉瑩不禁想象，若是自己的弟弟當時能夠讀書的話，現在也像這樣寒窗苦讀吧……

窩在劉瑩懷裏的幽幽可是樂壞了。

——十天後

“哐啷”，熟悉的開飯盒聲，聽得許墨文流口水。

劉瑩挑起眉毛，得意地取出幾盤菜。許墨文一看，竟然是叫花雞和豬肘子！瞧瞧那色澤，瞧瞧那香味，雞皮和豬皮上發亮的黃油，看得許墨文食指大動。

這些日子劉瑩不時的送飯，幾乎把許墨文的胃口養叼了，吃著自己摘的爛野菜，都不像以前那樣津津有味了。

拿出幾碟菜的劉瑩突然想起了什麽，又從盒子裏取出一團油紙包，輕輕打開，露出白白的團子。“這是糯米糍，又叫狀元糍，看你過幾天就考試了，我特地給你買的。就算個好意頭吧。”說著遞給在那狼吞虎咽的許墨文。

許墨文一聽這團子的名稱，完全不敢接，“姬姑娘，這我可不敢要。我考得是鄉試，不是會試或殿試，就算第一也不是狀元，最多就是個解元……”

見許墨文又是拒絕，劉瑩不滿意地皺起眉頭，“管他什麽狀元解元，反正都是元！”說著，捏了塊糯米糍扔進許墨文張著的嘴巴裏，“狀元糍又怎樣？等你考上解元，再考狀元也不遲。”

許墨文被劉瑩塞得差點呼吸不成，猛地一吞，糯米糍咕嚕嚕地掉進了胃裏。這些日子，許墨文幾乎被劉瑩的熱情嚇得一驚一乍的。“姬姑娘，其實你不用對我那麽好的。”

劉瑩把油紙包塞到許墨文的懷中，“我有個弟弟，感覺上跟你差不多大。如果他能讀書的話……”說著，眼睛裏許墨文的影子變成了劉勝的。

這麽多天來，劉瑩終於說說自己的事情了。許墨文嚼嚼嘴裏的叫花雞，“你弟弟？”

“嗯。家裏窮，沒錢供他讀書，現在他也只能去賭坊混日子。”劉瑩兩手托腮，望著前方。

許墨文一聽，含著雞肉笑道：“姬姑娘，你就不要開玩笑了。你能對我這樣路人一擲千金，怎麽可能家裏窮？分明就是個貴家小姐嘛。”

劉瑩一楞，原來這麽多天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閑得沒事幹的嬌嬌小姐？語氣一沈，又是說道：“我真沒騙你。這些錢都是我自己賣藝掙來的。”

“賣藝？”許墨文咀嚼的動作停了下來，他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美食。原來這些日子自己吃著人家女兒家的血汗錢啊……這麽想著，再好吃的東西許墨文也吃不下了。

“誒？你怎麽不吃了？”見許墨文停嘴，劉瑩問道。

許墨文搖搖頭，接著剛剛那個話題又道：“姬姑娘也無需這樣。你看我十幾年的寒窗苦讀，如今還只是個書生。而如今你卻能賣藝養家，你弟弟或許能夠闖出屬於自己的天下呢。”讀書也只是他們這群沒天賦人的出路罷了。

“或許吧……”念著，劉瑩又開始發呆。

“不介意的話，說說你弟弟的事兒吧。”這麽一個女子沈默不言望著自己吃飯，自己很有壓力的。許墨文不得不為自己開脫。

劉瑩眼中難得出現幸福的色彩，“我弟弟啊……”

——鄉試前一天——

某著名飯館內：

“姬姑娘，真勞煩你了，又讓你破費……”考試前的最後一餐，劉瑩主動邀請許墨文去這家飯館大吃特吃。這豪華的裝橫，看得許墨文心都在顫抖。這得多貴啊。

“不麻煩，不麻煩。”劉瑩擺擺手，“今天約你出來吃飯，一是跟你介紹一下我弟弟，二是給你明天考試加油打氣！”說著，一個身影走到桌前。

“弟弟？”

一只手突然搭在許墨文的肩膀上，許墨文回頭一看，映入眼前的臉與劉瑩六七分想象，不同的是臉型更加尖刻，膚色為蜜柚色，兩眼炯炯有神，如同獵鷹般兇神惡煞。“啊！”許墨文這柔書生一下子被劉勝嚇到了。

“你就是姐姐說的許墨文？”劉勝上下打量著縮成一團的白團子，怎麽看都覺得有些眼熟，“誒？你不就是之前買我黃皮的嗎？”

一聽到黃皮，許墨文頓時想起這張臉了，“哦，原來是你。”不對啊，當初賣黃皮的人眼神沒有那麽恐怖啊。

“嗯？原來你們兩個認識啊。我再介紹一下雙方。”劉瑩走進這兩人中間，擡擡左手，“這個是我的弟弟，劉勝。”擡擡右手，“這個是許書生，許墨文。”

“姬姑娘……”許墨文欲言又止。

“還叫什麽姬姑娘，叫我小姬好了。”劉瑩說道。

“小姬啊。我記得上一次見你弟弟，你弟弟眼神沒這麽恐怖啊。”感覺像門神似的。

劉瑩嘆了口氣，不知開心還是難過，“自從家父病逝以後，弟弟想開了很多，停了賭。這段時間在找像樣的工作。”

“咳咳……劉勝兄啊，我給你個建議去當當兵吧。”眼神如此嚇人，為何不從戎呢？

“嗯？當兵？”劉勝完全沒有想過這個。

劉瑩思考一下，頓時覺得這很不錯，“弟弟，這個路子好啊。你想想你以前不經常能舉起比自己重的東西嗎？他們說這個叫天生神力。歷史上很多天生神力的都成大將了。”

原來劉勝有天生神力啊。許墨文繼續補充道：“劉勝兄，試試吧。大不了還能回呢。”

劉勝想想，也覺不錯，就這麽定下來了。

“不說這些了。今天主要是為了明天的考試來的。墨文啊，趕快吃，吃飽了明天才能考出個好成績！”

於是這頓飯，許墨文被姐弟兩個塞得翻白眼……

——鄉試當天——

“墨文，不要緊張，記得把糯米糍吃完啊！”在許墨文進入考場的最後一個背影，劉瑩急忙吼道。

許墨文感覺心裏暖呼呼的。這一次考試，並不像前兩次那麽緊張呢。

“嘿，兄弟。”自己隔間旁有個錦衣華冠男子對自己招手。

許墨文沒有理他，把自己的包裹放在隔間裏，檢查一下案桌上的筆墨，完畢後等候監考人發試卷。

“嘿，兄弟！我聽說今年考試不給寫名字呢。”那人的聲音透過墻壁傳來。

“怎麽可能不給寫名字？不寫名字怎麽考啊！”許墨文一聽就覺得荒謬，不說理論了，自己考了兩次鄉試都沒聽過有這件事。

“誒，你可不能不聽我說哦。我可是車家的人哦！”

車家？

“左將軍車家？”許墨文差點驚訝地叫出聲。車家的人怎麽會在這裏考文？不應該去隔壁考武嗎？

“是啊。所以說我的信息靠譜。皇上前些日子發的聖旨，你可能不知道。廢除寫名字了，現在要在自己的卷子上蓋個名印才行。說什麽誰還寫名字者，立斬！”最後一個字仿佛是咬著牙說出來的。聽得許墨文背後出汗。

“可是進考場的時候沒人說啊。”

“都說是最近發的。估計收卷的時候，聖旨就發到主考官手裏了。”

“那我該怎麽辦啊？”許墨文一聽，頓時慌了。他一個窮書生有什麽名印？看著自己墊下的茅草。突然想起自己曾給唐曉蓮送“玉佩”時，練過很久的刀工。趁著還沒開考，趕緊做著先。

“謝謝你啊，老兄。”

“不用客氣，我來的時候說了很多人了。不差你一個。”

——

“啷啷！啷啷！”幾聲鈴聲，將許墨文執筆的手停在空中。收卷了……

望著一步步走過來的收卷人，許墨文仿佛看見命運的突破口正朝他飛來。

－－－－－－題外話－－－－－－

敲黑板啦，註意註意，我又開始寫言情了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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